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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琅琊榜]一世真【二十八】(殊琰)

我想写的并非只是个爱情故事,而是群像。所以也着力描写了祁王梁帝庭生等人……谢谢大家喜欢。


[琅琊榜]一世真【二十八】(殊琰)

 


 


 

祁王监国之后,一连数日都风平浪静。

 


 

直到忽然有一日,天上还未晨起就已经阴云滚滚,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,眼见是大雨欲来的迹象。

 


 

直到下午,天还未见晴,反而阴沉得更加厉害,明明未入夜,几乎到了要掌灯才能看清路的地步。

 


 

户部工部还有兵部的大臣都聚在祁王府里,看着阴沉的天空一言不发,死寂一样的沉默。

 


 

入夜时大家终于要散去,先踏出门的一个人忽然哆嗦了一下缩回脚来,“下雨了!”

 


 

三个短而寻常的字,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。

 


 

雨并不大,仍然是淅淅沥沥的下着,但是渐渐绵密得成了一片。

 


 

祁王府上的几个清议的文人带来了熟识天象的方士,几个人众口一词的说必有大雨且雨势绵延。

 


 

祁王又连夜请掌天时星历的太史令到府,几人推算一遍之后,也与那些方士得出了一样的结论,两日之内雨势只会增大,不会停止。

 


 

若如此,只修了不到一半的河堤必然无法抵抗汹涌暴涨的河水,淇水畔还在耕作的百姓性命悬在一线之间。

 


 

所有人都看向祁王。

 


 

“为今之计,只能调用金陵守军抢筑下游堤坝,带着百姓先行离开。”

 


 

“祁王殿下只是代为监国,手中并没有虎符。”

 


 

“但金陵守军中包括将领在内,多有淇水之人,早在淇水争执之初,守军将领就送信过来,若祁王殿下下令,他们一定会去。”

 


 

“难就难在,没有虎符就调用军队,说小了是无视君王,说大了是谋逆罪。”

 


 

有人说,如今传来消息,陛下昏睡不醒,殿下若不能代行监国之权的话,日后陛下醒来定会怪罪。

 


 

又有人说,可擅自调用金陵守军是大罪,陛下病中本应由皇后主事,可皇后既然选择去了宗庙为陛下求福,是定然不会见殿下的。

 


 

“为今之计,难道就是等着?”

 


 

“或者可以联络诸皇子,若是大家都赞成的话,陛下将来怪罪,也不至于殿下一人独自抗下。”

 


 

“靖王不消说,誉王殿下或许会相帮一二,献王就说不准了……”

 


 

“叫守军将领和副将参将都来见我。”

 


 

祁王的声音不大,却让大堂内所有吵闹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。

 


 

“殿下!”“殿下,至少再等到天亮……”

 


 

“现在就去。”祁王背对着众人沉声说道。

 


 

“是…”属将沉吟了一下问道,“殿下,那禁军还有赤焰军呢。”

 


 

祁王转过身来,语气斩钉截铁地摇摇头,对自己的贴身家将说,“你去林府,转告我的一句话。”

 


 

——————

 


 

这把弓原本是林殊出征梅岭之前交到熟识的店铺去修补的,弓上有两处兵器的划痕,但那一世,林殊没能去取。

 


 

景琰回到金陵时林府已经被查封,府中一切被封禁,还是店铺的主人悄悄将这把弓交到了他的手上。

 


 

那之后,这把弓就一直放在景琰的书房里,侍女收拾景琰书房时,从不敢动那张弓。

 


 

因为它的主人不喜欢陌生人碰他的东西,所以这张弓都是由靖王亲自擦拭。

 


 

这一世,景琰在林殊去东海前,开口把它讨要了过来。

 


 

林殊想也不想的点点头,景琰向他讨要东西是件很稀奇的事,他虽然会有喜欢的东西,却很少有想要的东西,这个人,有时连自己的生辰都记不住。

 


 

为了怕别人擅动,林殊曾在那弓背上刻了自己的‘殊’字。

 


 

景琰从林殊手里接过那张弓的时候,看到那个殊字的旁边添了一个琰字,显然是林殊现刻上去的。

 


 

看着那并排贴在一起的两个字,景琰怔怔了许久。

 


 

林殊却十分得意,“许多年后有人得到这张弓,一定会以为这弓的主人叫殊琰。”

 


 

————

 


 

林殊在府中听着天边滚滚雷声,看着窗外的雨滴发呆。

 


 

晋阳公主站在他身后,看着林殊手里握着那把断弓在思考什么,拇指无意识的在弓背上刻着殊琰两字的刻痕处来回摩挲。

 


 

“小殊,刚才祁王府来了一个家将,给你带了一句话:‘蒙挚和林殊那里,都告诉他们一兵一卒都不要动。’”

 


 

她从家将口中听到这句传话时,心中就明白了景禹的用意。

 


 

她知道,林殊和赤焰军的一众男儿,也是想要去的。

 


 

但她也知道,如今自己必须要劝服儿子,绝不能带着赤焰军去淇水。

 


 

越是这个时候,赤焰军就越必须是只听梁帝号令的军队,而非是区区一个林家人所能调度的。

 


 

她还在犹豫,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让林殊放弃时,忽然听到林殊说了四个字:“母亲放心。”

 


 

“小殊……?”

 


 

“我明白祁王兄与母亲的苦心…只是不甘心罢了。”林殊转过身来,神色里带着难以掩藏的厌憎,但仍然语气平静,“我今天下午就让卫铮去了营地,赤焰军绝不会离开营地半步。蒙大哥那里,我相信他也有分寸。”

 


 

母子之间静默了一阵,晋阳听着窗外的雨声,暗夜里,雨水打在已经冒出嫩草的地上,噼啪的响着。

 


 

“母亲,雨会停么?”林殊问。

 


 

“会的。”晋阳公主的语气平和坚定,她从未如此希望上天能听到她的祈祷。

 


 

身为大梁的公主,她的祈求自然是为了淇水的百姓。

 


 

却也为了她的儿子和那把弓上刻着的名字。

 


 

若淇水泛滥,那横亘在林殊和景琰之间的,就是几千条的人命,他们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。

 


 

林殊从小性格豪爽,结交朋友又不限定身份高低年长年幼,故而贩夫走卒,奇人异士,文人墨客,身边的朋友数之不尽。

 


 

但萧景琰是不同的。

 


 

“母亲。”

 


 

林殊忽然转过身,郑重的朝着晋阳跪了下去,目光坚定决绝,“孩儿要留在金陵。”

 


 

让林殊留在金陵是晋阳的愿望,但此刻身为母亲,她却从林殊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的决定,颤声问道,“你决定好了么?”

 


 

“是。”

 


 

“……你要帮谁?”

 


 

“父亲一直襄助的,是祁王兄。”

 


 

“所以你要跟随你父亲的选择么?你可知道,无论雨是否会停,祁王的结局都在他决心出兵的一刻决定好了……他恐怕已经……”晋阳皱了皱眉,不忍心将‘无缘储位’四个字说出来。

 


 

“孩儿帮他,正是因为他能毫不犹豫的这么做。若祁王兄是个因为想保住自己的权位而放弃淇水的百姓的人的话,父亲襄助他,和襄助誉王与献王又有什么区别?……至于祁王获罪,毕竟如今尚未立太子,一切都还有转机。”

 


 

晋阳听着林殊的话中,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,便静静等在一旁。

 


 

过了许久,才听着林殊轻轻的说。

 


 

“还有景琰,他在金陵孤身一人……我要护着他。”

 


 

他手里握着那张断弓,须臾不曾放下。

 


 

————

 

金陵的守军倾数而出,漏夜行军到了淇水,开始连夜快速地加筑堤坝,另一部分人则将淇水下游的百姓暂时带到了附近的山上安顿了下来。

 


 

这期间,雨一直绵绵密密的下着,却也不见大,淇水的河水,就在堤坝下方不到寸余的地方湍急的流过,却也不曾漫出过半分。

 


 

第二日下午,堤坝尚未修成,但天上原本遮天蔽日的乌云却变薄了些,间或着从缝隙里透出了金色的光,连雨势也渐渐变成了湿润的雾气。

 


 

到了傍晚时分,天晴了。

 


 

所有人都苍白了一张脸,谁也没有想到靖王的话成了真。

 


 

甚至有人盼着,再来一场大雨,也比让祁王殿下白白担上了罪名要好。

 


 

“殿下,如今如何是好……谁知雨竟然不下了……”

 


 

面对众人的慌乱,祁王却仿佛如释重负一样,“雨不下了是好事。反正守军已经出去了,让他们修筑完再回来吧,沈追,你能让工期缩短些时日么。”

 


 

“回殿下,余下的物资也早已备齐,若全部人马不停歇工作的话,只用五日,之后只消得让屯田军慢慢加固即可。”

 


 

众人只道沈追中立是为了靖王,对于筹备物资一定马虎拖延,却不知他早就备好了一应东西,此刻看向他时,目光都带着敬意。

 


 

祁王也面露赞许之色,“景琰向我多次举荐过你……你去做吧。”

 


 

“你们也不必惊慌,父皇怪罪的话,本王一人承担。”

 


 

————

 


 

梁帝一连昏睡了数日,醒来时,见越贵妃和皇后跪在门口,战战兢兢。

 


 

一问才知道祁王擅自调用了金陵全部的守军,一时间竟然气得愣住了。

 


 

不得不说,他把监国之权交给景禹是对他的一种试探,也存了想借机寻到他的错处的心思。

 


 

却不曾想是如此的明目张胆的忤逆。

 


 

梁帝忽然看到了放在床头的那个玲珑公主的香囊。

 


 

或者是……谋逆。

 


 

梁帝猛地打了个哆嗦,赤着脚走下了地,踉跄着差点摔倒,“蒙挚呢!禁军呢?!!!”

 


 

蒙挚就守在殿外,听到梁帝呼喊,忙进殿跪拜,“禁军皆在,听候陛下调遣!”

 


 

梁帝目呲欲裂,阴冷着的声音变得尖细,“林殊呢?赤焰军还在金陵吗!”

 


 

“赤焰军?”蒙挚似乎不明白梁帝为何如此一问,“林殊应该在府里,赤焰军这些日子一直在操练,不曾离开营地半步。”

 


 

梁帝迟疑了片刻,点点头。

 


 

“守军回来了吗?”

 


 

“……还未。”

 


 

梁帝又瞪大了眼睛,用手指着窗外,“还未!?天是晴着的,萧景禹还有什么借口用朕的兵!天下还不是他的!朕是病了!当朕死了吗!!!??”

 


 

“祁王殿下就跪在殿外…待罪。”

 


 

梁帝没想到祁王就在殿外,“他来做什么?一定有一众大臣对他歌功颂德,他来朕这里做什么?”

 


 

“祁王殿下昨晚就来了,一直跪着。”

 


 

梁帝怒吼着砸了药碗,“那是他愿意跪的,为了他的万民!!”

 


 

蒙挚不敢再多言。

 


 

“……你下去吧,叫祁王也去,回他的府里去。”

 


 

蒙挚迟疑了一下,还是决定问道,“陛下……那守军呢?”

 


 

梁帝恨恨的叹了口气,“……现在召回来,万民会感念他的恩德而怨恨朕。罢了,留着他们吧,愿意修到什么时候随他们去,不回来也好。蒙挚,叫林殊整备好赤焰军余部,暂代京城防卫。但皇城还是由你来守。”

 


 

————

 


 

三日后,梁帝召见了祁王。

 


 

只有父子两人,却选在了武英殿。

 


 

在空荡的武英殿内,梁帝身穿皇袍,正襟危坐在龙椅上,俯视着殿下跪着的儿子。

 


 

良久,梁帝开了口,语气却不疾不徐。

 


 

“景禹,你若有什么要申辩的,就说吧。”

 


 

“儿臣无话可辩。未有皇命擅自调用都城戍卫是大罪。儿臣请父皇恩准,让儿臣带着妻儿离开金陵。”

 


 

梁帝似乎没有听清,往前倾了倾身子,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

 


 

“无皇命擅自调用守军,无论是什么理由,儿臣身为皇子,都违反了朝廷的法度。”

 


 

“你是在试探朕么?”梁帝怒极反笑,“那朕明白的告诉你,朕准了,朕给你块山明水秀的封地,去那里吧。”

 


 

“……”祁王跪下,“儿臣多谢父皇。”

 


 

“景禹!”

 


 

梁帝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,“你可明白,你这不是以退为进,而是在自断后路?”

 


 

“你这一走,不会再有机会回来。”梁帝又说,“太子之位,储君之位,于你,就再也没有了机会。”

 


 

说完之后,梁帝几乎是笑着盯着儿子的脸,想在他脸上寻到一丝懊恼,或者一丝悔恨之意。

 


 

但他什么都没找到。

 


 

祁王直视着他的父亲,坦荡道,“……儿臣知道。”

 


 

“你甘心吗?你这么多年在朝上呼风唤雨,如今功败垂成,功亏一篑。”

 


 

“……”跪在殿上的祁王只觉得周身寒凉。

 


 

“你永远不可能是太子了!你明白吗!”梁帝质问得声嘶力竭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
 


 

身为父亲的他在哭。

 


 

可身为皇上的他却仍在怀疑。

 


 

没有皇子会对皇位不动心的。

 


 

不可能有这样的人。

 


 

尤其是祁王。

 


 

他距离皇位那么近,那么近。

 


 

比当年,他的皇兄们,还要近。

 


 

“儿臣调动守军时,便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果。”

 


 

“可终究是没有下雨,你知道这个结果,是不是后悔了?”

 


 

“儿臣不能用八千条人命去赌,无论什么代价,这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。”

 


 

说完之后,祁王不再等梁帝说什么,而是深深叩拜,“儿臣拜别父皇。愿大梁国祚昌盛,父皇长寿安康。”

 


 

————

 


 

梁帝在宸妃宫中痴痴坐了两日,之后风寒更重,又病了有两个月之久。

 


 

有那么半个月,他几乎日日梦魇,午夜梦醒时常常一头冷汗,却不知道梦里见到了什么。

 


 

梦里他常常听见自己在叫着乱臣贼子。

 


 

可每每梦醒来时,他咬着牙努力回忆,却仍然记不起那个乱臣贼子的模样。

 


 

那段时间,他害怕夜晚的到来。

 


 

每到梦中,都会有一个穿着一袭青衫的男人向他缓步走过来。

 


 

自己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的相貌,却不知道他是谁。

 


 

终有一日,高湛在梁帝床前伺候,又听见梁帝在梦中挥着手,神态十分惊慌。

 


 

“陛下,陛下!”

 


 

被叫醒的梁帝惊魂甫定的大睁着眼睛,在粗喘了几口气之后忽然一把死死抓住高湛的袖子问道,

 


 

“你可知道一个叫苏哲的人?”

 


 


 

—待续—

 

两天没更了,就多多的更一些。

 

梁帝目前没有想起什么,只是一个名字,只有一个名字。

 

景琰这段时间一直在昏睡(阴雨天气伤口特别疼这个有过外伤经验的人应该知道)

 

最后,祁王和小殊的改变,大家看到了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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