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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琅琊榜]一世真【十七】(殊琰)

[琅琊榜]一世真【十七】(殊琰)

 


室内还飘着浓重的药酒的味道,景琰身上披了一件披风,腿上盖了一件,倒是拢得很严实,战英忍住笑意温言道,“是属下们疏忽了,御医之前也叮嘱过的,要殿下每日都揉药酒……还劳烦了刚回京的林少帅亲自来。”

这句与其说是请罪,不如说是打趣的意味多些,不过景琰还在盯着那一局已经下完的棋,神色里已经没有刚才的柔软。

列战英并非毫无察觉,自从除夕夜以来,殿下奉皇命清除滑族,但他做的远远不止是奉命如此简单。

若是从前的殿下,不会做到将全部滑族驱逐流放的地步——他至少会放过那些已经与梁人成婚生子的妇人和她们的孩子。

所有滑族被分成五批分别流放,但殿下还在派人在京中搜捕各处,似乎在找一个人。

有时那种敌意,或者说恨意,连站在殿下身边的自己都能清晰的感觉到。

而他,就像是被张满的一张弓,随时准备瞄准他的仇人。

他曾寄希望于林殊,林殊的归来或许可以让殿下可以稍稍松弛下来。

可终究是无用。

“殿下……”

景琰正捏着一颗棋子把玩,入神时听得战英的一声呼唤,手执的一子落下,砸乱了全盘的棋,再想找到那颗棋子却不能了。

见此场景,忽然他心中有些触动,如同置身于黑暗时抬头望到水中天,原来自己一直在局中。

如今滑族各个府内的探子都被捉拿,为了防止其中有人会松口吐露她的行踪,所以景琰料定璇玑公主一定不会留在夏江府内。

自己还派人在金陵城中寻找璇玑公主的藏身之所,哪知她却已经混在这乱局之中找到了生机。

此时才是她逃走的最好时机!

“战英,最近可有滑族的队伍出城?”

战英并不清楚具体时间,于是叫来了负责此事的部下,“回殿下,因为是正月,所有的滑族人都暂时拘留京中,只有一队往廊州去的,因为要赶在河水融冰之前过淇河,所以今日午后已经出发了。”

“其中可有什么可疑的人么。”

“可疑……也没有什么。”那部下思考了片刻“对了!是有这样一桩事,属下下午遇到林少帅来着,就打了个招呼,那队要出城的人马就过来了,少帅说其中有个女子有些奇怪。”

“是怎样的女子?”

“那妇人衣衫普通,手上也有做粗活的痕迹,乍看没有什么不妥。可林少帅就说,她拿包袱的情状,里面一定只有衣服一类的轻巧物件……再一个当时队伍行走虽然混乱,她身边前后左右的人却从未换过位置,好像事先编排过的一样。”

“……就是她了。”景琰拿起了放在身边的剑,“带人,跟我去追。”

“是!”

————

夕阳已经西斜,照得城楼上金陵二字与巍峨城墙皆是赤红,却没有任何温度。

今日格外冷,外面荒原上吹来的风像是刮人骨肉的刀子一样凛冽,守城门的士兵各个都缩着脖子冻得哆嗦。

时日已经近晚,正月街上原就没有什么人,只有一两个走在路上,都紧紧拢着棉衣低头拖着长长的影子。

正打算关上城门时,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而至。

领头的是一身白衣身披黑色披风的靖王,身后的一众兵士各个精悍骠勇,一共十几骑人马就这样疾驰着穿过了城门,向着官道绝尘而去了。

————

“公主,快上马车吧。”

“您趁着队伍休憩时逃出来,入夜之后队伍里就会混进一个妇人,他们转日核对人数定然不会察觉。”

平民打扮的妇人点点头。

她们这一批去廊州的都是三四十岁的妇人,一路的看管都算不上严苛,而且自己也易了容,就算是出了叛徒也一时指认不出自己。

如今只能先一路向南,找之前留好的藏身之处,待到风波平息再回去。

马车外北风猎猎,寒鸦凄鸣,让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向着金陵方向望去。

那是一座她恨的城。

自己用尽一生心血去毁了它,可它还稳稳的在那里。

忽然间,她在已经昏暗的荒原不远处看到了一骑正朝着自己这边奔来。

“快,快离开!”

因为天色已晚,视线已然不佳,可处在下风总该能听到马蹄声……

那人故意放弃了官道,而选择了铺满枯黄霜草的地方遮住了马蹄声,玄衣黑马,竟然到了眼前才发现。

————

马车再快,也不能比得过日行千里的战马。

璇玑公主命人停下了车,在人的搀扶下走了下去。

既然是单骑而来,就必然有不想让别人听到的话。

来人到了璇玑公主面前才猛地勒住马,战马长嘶一声,喷出的灼热鼻息几乎打在她的脸上。

璇玑公主抬头看去,直视着稳坐于马上那人如点墨一样的漆黑的眼睛,“我道是哪位故人来送我,原来是靖王殿下。”

萧景琰没有一定要杀自己的理由。

这世上只有梁帝一人忌惮滑族入骨,而他,是绝不会把他登基的秘密告诉给任何人知道的,包括他的儿子。

这世上,越是看起来坚强的人,他的弱点就越是致命。

过刚者易折,这样的人就算倾尽一切爬上了帝座,也不过能维系十数载的寿命罢了。

绝顶才智的她时至此时仍不觉得自己会丧命于此,只要萧景琰在这世上还有所求,那自己就还有筹码。

话音未落,一声宝剑出鞘的清鸣伴随寒风而至,璇玑公主动也不动。

她清楚的知道萧景琰不过是要胁迫自己,那剑尖会停在自己的身前。

天下就是一局棋,对于她来说,任何人都是摆在这个棋盘上的棋子。

包括夏江。

也包括身在此处的自己。

作为下棋的人,自己虽然被逼到绝境,但作为棋子,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还有太多。

既然他的目标是皇位,那他必然需要一个在暗处的助力。

即使是在滑族遭此大变的时候,她仍能冷静下来弃卒保车。

无论局势惨淡到了何种地步,也不会比当年滑族被灭国更惨。

对于自己的判断太过自负的她未曾抬头去看,对于这个皇子,她自以为了解他的算谋,他的野心。

她判断着筹码,直到那剑锋到了自己身前也凌厉未减半分时,她才意识到萧景琰从一开始想要的就只是她的性命。

她大惊,想躲开时已经太迟。

只听铁器入肉的声音,只瞬间,溅出的血便殷红了苍白的露草。

————

置之死地而后生。

这个道理璇玑公主明白,萧景琰更加明白。

因为他亲眼见到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如何重新回到金陵来,竭尽一命还了七万亡魂一身清白。

人只要不死,能做的事情就还有太多。

只要不死。

————


“可惜,我从不做与虎谋皮的交易。”

“你…”她抬起头,人知将死往往能看透一些看不破的枉局,可她从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睛里却什么都找不到。

“无论你提出交换的是什么,我都无法留你性命,更不能送你去悬镜司。我不欲骗你,你也不会信我,就不要多费时间了。”

“这一剑,原本就该是你的,迟了些,却不冤枉。”

生命剩下的时间随着血迅速的流逝,她绝望的发现直至此刻靖王仍然没有放松警惕,他在留心着自己是否为族人留下什么信息。

时至此刻,她才真的绝望了。

她下了一辈子的棋。

最后输在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对弈之中,而至死她甚至不知道是从哪一步走错的。

一子错,满盘皆落索。

“你恨我……为什么……?”

因为萧景禹,因为赤焰军,因为林殊。

景琰没回答。

刚刚他们找到马车车辙,他便让其他人在原地等候自己一人前来,就是为了和她做个了断。

可他不想告诉她为什么。

当年梅岭的林帅,赤焰军的七万将士,也问过为什么,可他们至死也没有得到回答。

至死求而不得的那份清明。

————

在最后,她看到了不远处一处高丘上的一骑白衣。

为了滑族,如果能自己这颗死棋,能把金陵的静水搅得再浑浊一些……

林殊远远看着临死前转头看向自己这个方向的妇人,禁不住感到了恐惧。

她的容貌在昏暗的天色里已然看不真切,可他切切实实的知道她在看着自己。

而自己的恐惧并非是为了她至死圆睁的双目,而是因为她胸口那把剑握在萧景琰的手上。

他看着景琰拿着剑,独自站立在一片霜白的枯草荒原之上。

只觉得寒意刺骨。

 

——待续——

谢谢 @是我心言关山横槊 姑娘一直帮忙建议QAQ还有写段子催更的hollyfrost姑娘……给我鼓励。

说好只写感情的,但现在一章一章辛辛苦苦的全是剧情……平时至少1小时千字的。现在1小时只能磨出几百个字,还大半都废弃了。

现在好想弄个密码po,然后把剩下的文写个大纲,剩下全是段子,爱看的进去看……【躺平蹬腿。

 

 少帅认出了混在出城人群里的璇玑,算是冥冥之中的果报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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